第53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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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回到半個時辰前。
她和謝安鈺默契地將影音傀儡留在烏金金幾人處, 他們前往女兒國做簡單調研。
傳銷的核心，是以龐大的利益誘惑，再進行封閉式的洗腦, 最後掏空受害者的全部身家。
蘇雲湉不為掏空他們身家, 但為了成功率，她還是決定實地考察, 結合不同地域的習俗改變話術。
此時天色漸晚, 女兒國的街道上依舊人聲鼎沸, 車水馬龍。
尤其東南兩條街, 數不勝數的攤位小販們帶著熱情的笑容，吆喝著自己做的餛飩、餃子、鹵肘子、芝麻餅等，非常有21世紀的夜市氣息。
原本只是想過來調研傳銷環境的蘇雲湉, 一下子就被吸引住。
“居然這麽熱鬧。”
蘇雲湉一路調研, 一邊買買買。
修□□的晚上七八點外面基本就沒什麽人，她雖然不是夜店玩咖，但很多時候也會惋惜消失的宵夜小吃。
“少吃點。”謝安鈺接過對方遞來的三串烤肉，看著對方一口一個將碗餛飩給掃幹凈, 有點無奈, 這到底是偽裝還是真的想吃啊，“這些只能滿足口腹之欲, 對你的修煉並無益處。”
“我懂！偽裝而已，哪個孕婦不貪吃的。”蘇雲湉這話說得特別理直氣壯, 和那些天天吆喝著要吃減肥前最後一頓大餐的姑娘們差不多。
謝安鈺看著對方又伸手買了一碗糖餃子和糖油粑粑, 決定把勸說的話都給咽回去。
蘇雲湉仗著可以運用靈力促消化, 一路從東街走到南街。
當她將最後一口麻花給咽進去時, 摸著肚子打了個大大的飽嗝。
“唉, 靈力還是不夠啊。”蘇雲湉一臉惋惜地摸著肚子, 握拳懊惱，“應該更努力點，早點突破築基期的。”
謝安鈺：“……”第一次不知道要如何評價這樣高昂的鬥志。
這時，一個矮矮胖胖，樣貌有些傻的男子小跑到兩人的面前，他手中拿著一個鑲嵌著玉石的女士腰帶。
他指著玉石對兩人點頭哈腰道：“兩位兩位。我這可是醫仙谷流傳下來的宮裏貴人娘娘們都在用的護孕腰帶。你看看這玉石上的靈氣波動，戴上後不光能保母子平安，還能用靈氣滋養胎兒，增加他擁有靈根的可能性哦。”
蘇雲湉看看自己的腹部，又看看對方舉著的明顯是一塊差不多將靈氣用空的廢靈石。
一時間，她竟不知道如何吐槽比較好。
“不，謝謝。”
“那邊戲臺子與你想的差不多，旁邊的炒年糕也估計不錯。”謝安鈺輕輕拍了下蘇雲湉的肩膀，然後緩緩一推，蘇雲湉順力便往謝安鈺想要走的方向前進兩步。
謝安鈺回首看了那矮胖的男子一眼。
他就像個關愛孕婦的傳統丈夫，與矮胖男子討價還價。
蘇雲湉原地看了一會，便向著南街戲臺子走去。
整個南街都是戲臺子與銷金窟的地方，東街與南街交匯處有一家整個城市最大的戲臺子，無數俊男美女或登高吟唱，或嬌媚調笑，這兒的人氣可比小吃兩條街要旺得多。
蘇雲湉看了一下這邊戲臺子的布局，果然很符合她對魔族抓人過來後，洗腦性大禮堂上課的要求。
她回頭，還沒細看，就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。
只是這道身影怎麽說呢。
看起來顯得格外的落寞。
“啊，你……”蘇雲湉剛想打招呼，卻又意識到自己並不知道對方的名字，“好巧。”
蘇天霄沈默地看著蘇雲湉，要不是礙於禮數，他那雙眼珠子只怕能將對方的腹部給灼穿！
這才多久！
這才分別了幾個月？！兩個月不到吧！
而且他剛剛用神識反覆探測的時候居然真的探測到了胎動！
為何妹妹有孕了？他到底錯過了什麽！
此時的蘇天霄，整個人都有些精神恍惚，他忽然開口，聲音沙啞：“什麽時候？”
蘇雲湉緩緩升起一個問號，疑惑道：“什麽？”
“你……何時成的親？”蘇天霄的語氣很緩很沈，他甚至忍不住開始心生幻覺，孤寂的後院，沒有幫扶的長輩，自家妹妹孤零零一個人登上花轎。可明明他還在啊！卻沒有正大光明的現身，無法狠狠地敲打一番妹婿，送她出嫁。
蘇天霄內心充斥著滿滿的自責：“他，又是何人？”
蘇雲湉一開始還聽得有些糊塗，聽到後面忍不住捂嘴笑出聲：“沒，沒有，我沒成親。”
蘇天霄聞言一喜，“哦”了一聲，沒有……成親？
反應過來後，他表情都蒙了！緊接著，他整個人都炸了！
沒成親！
那孩子？
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是誰！殺了殺了殺了殺了！
須臾，他整個人飄到蘇雲湉身前，想伸手抓住對方的肩膀，卻在擡手的那一瞬間又克制的放下。
他雙眸充血，渾身咒文浮動，不遠處的沙礫石塊隱隱震動，幾個敏感的魔族見狀，渾身發抖，慌不擇路地避開。
“是誰？！”
蘇雲湉一下楞住了，對方看她的眼神就好像是老父親誤會女兒被臭小子騙了個私生子，憤怒得就快要爆炸。
蘇雲湉很快反應過來，對方估計是誤會了。
“你冷靜！不是你想的那樣！”
蘇雲湉哭笑不得，簡單說了一下，這只是一種偽裝而已。
蘇天霄渾身氣勢翻湧，他本還想追問是何人偽裝，為何要用孕婦這般容易惹人誤解的人物，會不會對你別有用心？然而當他的餘光瞥到蘇雲湉警惕的表情時，瞬間楞住，心口也像是被一潑涼水砸了下來。
他很快也回過神來，蘇天霄微微垂頭，單手捂住臉。
“抱歉，是我糊塗！”蘇天霄覺得自己又尷尬又好笑，一抹孤寂的悲哀沁入心田，師尊曾說過，人在入魔後情緒會放大數倍難以克制，甚至可以當另一人相待，誠不欺我。
“我去，去替你買你喜歡的年糕。”他羞於見蘇雲湉，瞬間消失。
蘇雲湉：“……”
……
謝安鈺還在思考剛剛過來人帶來的信息。
他察覺自己的衣袖被輕輕扯了扯。
謝安鈺微微垂頭，恰好一束煙花在高空中炸響，點點星光仿佛落在蘇雲湉的雙眸中。
“如何？”謝安鈺語氣很溫和。
“還不錯，我認為足夠滿足條件了。”蘇雲湉微微頜首，將一份年糕遞給他，開口道，“那是你的人？”
謝安鈺心頭一緊，故作茫然道：“有何問題？”
“我開始也以為那人只是普通的小販，但那人除了主動給我們推銷，就再也沒有上前找過任何人，明明還有大肚孕婦路過。”蘇雲湉認真地看著謝安鈺。
謝安鈺點頭，默默地給人境的接頭人員記了一筆，開口道：“你說得很對。”
“還有……”蘇雲湉頓了頓，笑著看向謝安鈺，“因為你啊，牧餘兄。”
謝安鈺手指微顫，眼中恰如其分地露出驚訝：“嗯？”
“嗯，因為他是你唯一一個開口，且現在願意解釋的人。”蘇雲湉摸了摸下巴，不在意地笑了笑，“感覺你對他的態度有點不一樣。”
蘇雲湉說這個話，並不是懷疑牧餘什麽，所以隨口說了一遍，也就忘了。更確切的說，她的思緒還停留在那個替她買年糕的人身上。
但謝安鈺的心臟卻仿佛被重重地抓了下。
謝安鈺一直都知道蘇雲湉很優秀，他從未小覷過對方，但現在卻要反思，到底是自己在對方面前過於放松，還是對方的敏銳度超乎想象。
氣氛寂靜了一會。
“其他方面，調查得如何？”謝安鈺道。
“還可以，或者說，女兒國這個地方太適合了。閉塞，貧窮，貧富差距巨大……簡直是最佳孕育的土壤。”蘇雲湉又瞟了那呆坐在原處的小販一眼，“魔族埋伏的舉動，也給我們打好了基礎，只需要進行交流就成。只等那些家夥通過考核，就行了。”
說到這，蘇雲湉摸了摸下巴：“或許現在對我們最大的問題，就是時間。”
謝安鈺聞言想起魔族，背誦條例磕磕絆絆的模樣，嘴角一抽：“確實。”
這時，天空中不知從何處飄來幾大片烏雲，烏雲雖然沒有帶來狂風，但是卻帶來了驟雨。
原本熱鬧的煙花停了，年輕的俊男美女們或倚靠在閣樓邊低聲細語，或撐傘在雨中浪漫前行，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歸於平靜。
謝安鈺帶著蘇雲湉來到最近的一處茶樓，裏面歇腳的人很多，修士凡人都有。
這時，謝安鈺感覺到寒芒被刺。
謝安鈺掃了一眼，發現一道白發身影一閃而過，以及越來越近的兩道熟悉的魔力波動。
蘇雲湉皺眉道：“紅骨他們居然過來了？就不聽話了？”
謝安鈺嘴角一抽，這裏的魔族都被你巡演得如家雀一般，還不夠聽話嗎？
他微微搖頭：“應該不會。魔族……只要他認為你比他強，就是最忠誠的工具。”
蘇雲湉點頭點到一半，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，對方這話怎麽顯得如此熟稔？
她還未深思，便聽到對方道：“不若我們先分頭行動。”
“理當如此。”她幻化成什麽形象無所謂，但牧餘等幾人的存在能隱藏多久隱藏多久，蘇雲湉語速很快，“你去那邊，若是沒有問題，我們在這茶館碰頭。”
謝安鈺微微頜首。
他遞了一個東西給她：“這是我父兄從傳承秘境中一位高階魔族屍首上偷拿出來，我曾經用這個冒充過魔族在古境中游蕩，拿到了一些機緣。”
蘇雲湉點點頭，怪不得對方明明才煉氣期大圓滿，卻比築基期，不對，是金丹期的人處事還要沈穩，原來有過這樣的經歷。
“現在贈與給你。”頓了頓，他又道，“抵擋金丹期不成為題。”
蘇雲湉聞言一楞：“哎？不用。”能夠抵擋金丹期，這可稱得上上品了。
“是應當的。”謝安鈺堅定地遞給她，“你甘冒生命危險，身先士卒，我會連這點身外之物還舍棄不得？你在小覷我嗎？”
聽到這句，蘇雲湉也歇了之前的心思。
“行！我會好好保管使用。”蘇雲湉向謝安鈺揮揮手，然後向著反方向走。
謝安鈺目送他離開，感應到身後提示意味越來越快速的靈力。
他身形一動，下一秒，身影便出現在城郊。
……
蘇雲湉在女兒國的城區七繞八繞，一方面是消食，一方面也是將之前與牧道友同行的街區都走一遍，迷惑一下普通老百姓的記憶，讓他們只記得自己。
當她又一次路過街邊的寒舍時，寒舍裏面有人族修士正在看著她，在竊竊私語。
“那人靠近時，法器有所響動，會不會是我方修士？”
“可她懷著身孕，且腹中似有胎動，不似偽裝。沒聽說這回參與的哪位道友有孕啊。”
“或許……那位修士自己也不知？比如合歡宗出身？”
“不，她施展迷惑術的手法出身相當的老派，我認為不是聖霄宗就是天衍宗。反正不是普通人。”
“她肯定不是聖肖宗的弟子。”
“你為何確定？”
“因為聖霄宗的除了這裏的幾個，基本都被抓了。”
……
寒舍內的人族修士沈默，其中一位抱著刀柄的男修士皺起眉，起身道：“不管是與不是。我都不建議接觸對方，萬一將對方也暴露在魔修眼皮子底下，可如何是好？”
好幾名人族修士不自在地動了動脖頸。
這時，面色冷傲的商冉爾起身道：“陳魁兄，魔修狡詐，我們之前甚至不知為何會暴露，接觸一個，只是為了增加一份突圍出去的力量。況且對方已邁入這方區域，暴露是早晚的事。”
商冉爾捏緊了劍柄，她本來已經想好要如何借助魔族的力量，親手向蘇雲湉覆仇。
但萬萬沒想到，她以為她是幕後棋手，沒想到黃雀另有其人。
她不能死在這裏，她必須要出去。
商冉爾看向不遠處的蘇雲湉，她剛準備出聲呼喚，沒想到天空中有兩名幾乎赤身裸體的魔族靠了過去。
她立刻又縮回了開門的手。
這一幕落在好幾名修士眼中，閃爍著不一樣的光。
佇立在一旁的陳魁嘲諷地嗤了一聲，他站直身體，捏好刀柄準備出去一戰。
不過他還沒有出門，就看見外面那位“孕婦”非但沒有遭遇魔族的毒手，反而在友好地與魔族交流。不，準確地說，不是在友好地交流，而是在進行訓斥。
這真的是現實世界可以發生的事情嗎？
藏在寒舍裏的人族修士都驚呆了，他們忍不住靠過去仔細聽動靜。
蘇雲湉皺眉看向紅骨，雖然一開始就察覺到他們尾隨，但沒想到這兩個魔族會如此正大光明地現身。
“紅骨，你們為何會在此地？教義都背完了嗎？”
紅骨和江骨聽到後，立刻躬身道：
“回大人，教義背誦得差不多了。”
“回大人我已經背誦好了。”
紅骨的回答斬釘截鐵，他甚至擡頭看向蘇雲恬，就好像表現得比較好的狗狗在討獎勵一般。江骨的回答含含糊糊帶著點猶豫。比如他身後的翅膀就在不自覺的顫動，暴露了他忐忑的情緒。
蘇雲湉心中有譜，開口道：“說說吧，來尋我為何？”
江骨立刻開口道：“女兒國這邊有魔族聯絡上我們，希望與我們合作？”
蘇雲湉心頭一緊，但面上卻帶著點興味：“哦？合作。怎麽說？”
魔族們的領地意識很強烈，女兒國這邊的魔族想借用西街區的部分領地，所以提前與西街區的掌控著虎骨聯絡。只是他們沒想到會撞見如此怪異的一幕，過去五大三粗只喜歡飲酒吃肉虐殺人族魔族，現在居然蹲在一起圍繞著紙張念叨。
尤其當他們閱讀教義後，也對能寫出教義的人心生一些興趣，想要合作。
“興趣？”蘇雲湉擡眉看向江骨，嗤笑一聲，“他們也跟來了吧。”
江骨和紅骨一楞。
他們兩個剛想說沒有，就看見他們身後出現了兩個黑發紫眸的魔族。
“你們這是何意！？挑釁？”江骨氣得魔力膨脹，裂開的虎牙開始緩緩流淌口水，翅膀豎起來，有強烈的攻擊意識。
紅骨也迅速站在蘇雲湉面前，表情很黑。
兩名黑發紫眸的魔族一臉嫌棄地看著釋放原型的兩位魔族，語氣帶著輕蔑：“這就是那位大人區區？一個人類？”
江骨和紅骨更加憤怒，他們的形態漸漸膨脹，隱隱有戰鬥的跡象。
“別打！”蘇雲湉忽然道。
不光江骨和紅骨一楞，兩位魔族聞言也有些詫異。
其中一位魔族更是猖狂地笑出聲來：“哈哈哈！只是稍微展示一下英姿就害怕了嗎？這就是你們西街區新奉的主人。”
蘇雲湉根本沒管這聒噪的聲音，她懶懶地看向紅骨，伸手食指和中指搓了搓：“這個……價值如何？”
江骨還沒能明白意思，紅骨反應很快，他眼前一亮，開口道：“這是最受看重的繼承人，應該價值很高。”
另外兩位魔族還不明所以。
江骨也聽明白了，兩只眼睛瞬間爆發出更亮的光芒：“大人，您的意思是……”
蘇雲湉很認真地點頭：“你們也背誦了這麽久，總得實戰訓練一下。我看這兩個就不錯。”
紅骨和江骨頓時挺起胸膛。
他們再次看向那魔族的眼神頓時不憤怒了，上下打量，仿佛在糾結能咬下多少塊肉，吸多少骨髓……
努力彰顯存在感，卻始終被忽視的魔族被看得渾身一抖。
繼而，他更加暴怒。
“你們，你們豈敢用這種眼神看我！”
他渾身澎湃的魔力運轉起來，很快，他的兩條腿化作墨綠色如蜥蜴般粗糙醜陋，原本紫色的瞳孔也轉化成黃色的獸瞳，目標明確地看向蘇雲湉。
……
魔族這一番動靜，令躲藏在寒舍中的人族萬萬沒想到，目瞪口呆。
他們憋不住又開始討論。
“這是怎麽回事？魔族和魔族之間要打起來是好事？但為何會有兩個魔族維護孕婦？”
“呸。不一定是孕婦，說不定也是魔族幻化的。等等，難道這位合歡宗的修士以身飼虎？懷的是魔族的孩子。”
這個猜測一出，眾多修士瞳孔地震。
“如果是這樣的話，那……”
陳魁聽不下去了，他開口道：“你們躲多久，連基本分辨能力都沒有？之前兩個魔族分明是她的手下，至於現在兩個……我看多半是內訌，都警惕起來，這是一次可以沖出去的機會。”
商冉爾點點頭：“不錯！乘著他們內訌，我們馬上走！丁道友。”
“是？”
“我記得你還帶有‘爆’符對嗎？我這裏貢獻一枚速度很快，體積很小的法器，可否請道友多贈與幾張‘爆’符，等到那邊引爆後，我們趁機脫身？”
“沒問題。”
……
商冉爾正在這裏快速分配任務的時候，外面忽然傳來“轟隆！”一聲。
商冉爾還未回頭，就聽見杵在門口的陳魁低聲開口道：“不用炸了。”
“你為何這般說？”商冉爾對陳魁的態度不怎麽好，大約是修真界一山不能容二虎，哪怕一公一母。
“嗤。”陳魁抱手又看向外面。
商冉爾抿了抿唇，此時才註意到周圍的人族修士們都保持呆滯的表情。好像看到什麽恐怖的事情一樣。
“之前是誰分析她是人族修士來著？”陳魁又開口道。
“是，是我！”某位修士吞了口口水，“但是，但是現在我不敢確定了！”
他是真的不敢確定。
之前爆發真身，氣勢宏偉的魔修是那般的強大。
起碼不是煉氣期、築氣期的他們可以抵抗得了的，他甚至悲哀地發現，連那強悍魔修身側的小嘍啰，估計都能一爪子將他拍死。
然而這樣令人膽寒的存在，居然被一位看起來平平無奇，似乎只有練氣期的女修士給撂倒了。
說撂倒還不夠準確。
對方居然只是揮了揮手，一團黃色的霧氣過去，對面兩個魔族就倒下了。
而之前與孕婦同一戰線的兩位魔族見狀，並未露出任何驚奇的目光，反而像是見慣了一樣，理所當然地將敵對的魔族綁好，捆在身上。
他現在想起之前自己對那孕婦的分析，覺得太丟臉了，忍不住補充道：“我，我應該是猜錯了。”
“這樣嘛。”陳魁的聲音帶著惋惜，又帶著躍躍欲試，“我還希望你能猜對呢。”
“什麽？”
“因為她好像發現我們了！”
陳魁說完，捏著刀柄的五指，緊了又松，松了又緊。
渾身的靈力如沸騰熱水不停沖擊著心肺，又從心肺向著四肢歡快地奔騰而去。
不過與躍躍欲試的他相反，其他的人族修士直直地盯著蘇雲湉過來的身影，只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沈甸甸的壓力。
隨著蘇雲湉一步步靠近，商冉爾額間的汗水越流越多。
她不能死！她還沒有向蘇雲湉覆仇！她絕對不能死！
“抱歉。”
微不可聞的聲音輕輕響起，除了陳魁，和與商冉爾靠得最近的兩位修士，沒有其他任何人聽見。
“轟隆隆！”
寒舍忽然爆發出沖天的轟鳴聲，緊接著，三道身影像是被兇悍的野獸追逐一般倉皇離去。
蘇雲湉眼眸一瞇，隱約發現離開的正是三個人族修士，與此同時，寒舍裏還能清晰地聽到人族修士痛苦的哀嚎與咳嗽聲。
果然她之前的感覺沒有錯，這裏藏匿著不少人族修士。能救一批是一批，
她立刻警惕地看著寒舍，左手掐著治愈術，右手捏著牧道友給予的法器，做好了充足的準備。
這時，一道視死如生的身影猛地跳躍出來。
“來吧！”
蘇雲湉看著對方明顯的人族特征，緩緩升起一個問號。
中幻術了？
還是被爆炸術搞瞎了？
她這麽大一個人類看不清嗎？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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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和謝安鈺默契地將影音傀儡留在烏金金幾人處, 他們前往女兒國做簡單調研。
傳銷的核心，是以龐大的利益誘惑，再進行封閉式的洗腦, 最後掏空受害者的全部身家。
蘇雲湉不為掏空他們身家, 但為了成功率，她還是決定實地考察, 結合不同地域的習俗改變話術。
此時天色漸晚, 女兒國的街道上依舊人聲鼎沸, 車水馬龍。
尤其東南兩條街, 數不勝數的攤位小販們帶著熱情的笑容，吆喝著自己做的餛飩、餃子、鹵肘子、芝麻餅等，非常有21世紀的夜市氣息。
原本只是想過來調研傳銷環境的蘇雲湉, 一下子就被吸引住。
“居然這麽熱鬧。”
蘇雲湉一路調研, 一邊買買買。
修□□的晚上七八點外面基本就沒什麽人，她雖然不是夜店玩咖，但很多時候也會惋惜消失的宵夜小吃。
“少吃點。”謝安鈺接過對方遞來的三串烤肉，看著對方一口一個將碗餛飩給掃幹凈, 有點無奈, 這到底是偽裝還是真的想吃啊，“這些只能滿足口腹之欲, 對你的修煉並無益處。”
“我懂！偽裝而已，哪個孕婦不貪吃的。”蘇雲湉這話說得特別理直氣壯, 和那些天天吆喝著要吃減肥前最後一頓大餐的姑娘們差不多。
謝安鈺看著對方又伸手買了一碗糖餃子和糖油粑粑, 決定把勸說的話都給咽回去。
蘇雲湉仗著可以運用靈力促消化, 一路從東街走到南街。
當她將最後一口麻花給咽進去時, 摸著肚子打了個大大的飽嗝。
“唉, 靈力還是不夠啊。”蘇雲湉一臉惋惜地摸著肚子, 握拳懊惱，“應該更努力點，早點突破築基期的。”
謝安鈺：“……”第一次不知道要如何評價這樣高昂的鬥志。
這時，一個矮矮胖胖，樣貌有些傻的男子小跑到兩人的面前，他手中拿著一個鑲嵌著玉石的女士腰帶。
他指著玉石對兩人點頭哈腰道：“兩位兩位。我這可是醫仙谷流傳下來的宮裏貴人娘娘們都在用的護孕腰帶。你看看這玉石上的靈氣波動，戴上後不光能保母子平安，還能用靈氣滋養胎兒，增加他擁有靈根的可能性哦。”
蘇雲湉看看自己的腹部，又看看對方舉著的明顯是一塊差不多將靈氣用空的廢靈石。
一時間，她竟不知道如何吐槽比較好。
“不，謝謝。”
“那邊戲臺子與你想的差不多，旁邊的炒年糕也估計不錯。”謝安鈺輕輕拍了下蘇雲湉的肩膀，然後緩緩一推，蘇雲湉順力便往謝安鈺想要走的方向前進兩步。
謝安鈺回首看了那矮胖的男子一眼。
他就像個關愛孕婦的傳統丈夫，與矮胖男子討價還價。
蘇雲湉原地看了一會，便向著南街戲臺子走去。
整個南街都是戲臺子與銷金窟的地方，東街與南街交匯處有一家整個城市最大的戲臺子，無數俊男美女或登高吟唱，或嬌媚調笑，這兒的人氣可比小吃兩條街要旺得多。
蘇雲湉看了一下這邊戲臺子的布局，果然很符合她對魔族抓人過來後，洗腦性大禮堂上課的要求。
她回頭，還沒細看，就瞧見一道熟悉的身影。
只是這道身影怎麽說呢。
看起來顯得格外的落寞。
“啊，你……”蘇雲湉剛想打招呼，卻又意識到自己並不知道對方的名字，“好巧。”
蘇天霄沈默地看著蘇雲湉，要不是礙於禮數，他那雙眼珠子只怕能將對方的腹部給灼穿！
這才多久！
這才分別了幾個月？！兩個月不到吧！
而且他剛剛用神識反覆探測的時候居然真的探測到了胎動！
為何妹妹有孕了？他到底錯過了什麽！
此時的蘇天霄，整個人都有些精神恍惚，他忽然開口，聲音沙啞：“什麽時候？”
蘇雲湉緩緩升起一個問號，疑惑道：“什麽？”
“你……何時成的親？”蘇天霄的語氣很緩很沈，他甚至忍不住開始心生幻覺，孤寂的後院，沒有幫扶的長輩，自家妹妹孤零零一個人登上花轎。可明明他還在啊！卻沒有正大光明的現身，無法狠狠地敲打一番妹婿，送她出嫁。
蘇天霄內心充斥著滿滿的自責：“他，又是何人？”
蘇雲湉一開始還聽得有些糊塗，聽到後面忍不住捂嘴笑出聲：“沒，沒有，我沒成親。”
蘇天霄聞言一喜，“哦”了一聲，沒有……成親？
反應過來後，他表情都蒙了！緊接著，他整個人都炸了！
沒成親！
那孩子？
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是誰！殺了殺了殺了殺了！
須臾，他整個人飄到蘇雲湉身前，想伸手抓住對方的肩膀，卻在擡手的那一瞬間又克制的放下。
他雙眸充血，渾身咒文浮動，不遠處的沙礫石塊隱隱震動，幾個敏感的魔族見狀，渾身發抖，慌不擇路地避開。
“是誰？！”
蘇雲湉一下楞住了，對方看她的眼神就好像是老父親誤會女兒被臭小子騙了個私生子，憤怒得就快要爆炸。
蘇雲湉很快反應過來，對方估計是誤會了。
“你冷靜！不是你想的那樣！”
蘇雲湉哭笑不得，簡單說了一下，這只是一種偽裝而已。
蘇天霄渾身氣勢翻湧，他本還想追問是何人偽裝，為何要用孕婦這般容易惹人誤解的人物，會不會對你別有用心？然而當他的餘光瞥到蘇雲湉警惕的表情時，瞬間楞住，心口也像是被一潑涼水砸了下來。
他很快也回過神來，蘇天霄微微垂頭，單手捂住臉。
“抱歉，是我糊塗！”蘇天霄覺得自己又尷尬又好笑，一抹孤寂的悲哀沁入心田，師尊曾說過，人在入魔後情緒會放大數倍難以克制，甚至可以當另一人相待，誠不欺我。
“我去，去替你買你喜歡的年糕。”他羞於見蘇雲湉，瞬間消失。
蘇雲湉：“……”
……
謝安鈺還在思考剛剛過來人帶來的信息。
他察覺自己的衣袖被輕輕扯了扯。
謝安鈺微微垂頭，恰好一束煙花在高空中炸響，點點星光仿佛落在蘇雲湉的雙眸中。
“如何？”謝安鈺語氣很溫和。
“還不錯，我認為足夠滿足條件了。”蘇雲湉微微頜首，將一份年糕遞給他，開口道，“那是你的人？”
謝安鈺心頭一緊，故作茫然道：“有何問題？”
“我開始也以為那人只是普通的小販，但那人除了主動給我們推銷，就再也沒有上前找過任何人，明明還有大肚孕婦路過。”蘇雲湉認真地看著謝安鈺。
謝安鈺點頭，默默地給人境的接頭人員記了一筆，開口道：“你說得很對。”
“還有……”蘇雲湉頓了頓，笑著看向謝安鈺，“因為你啊，牧餘兄。”
謝安鈺手指微顫，眼中恰如其分地露出驚訝：“嗯？”
“嗯，因為他是你唯一一個開口，且現在願意解釋的人。”蘇雲湉摸了摸下巴，不在意地笑了笑，“感覺你對他的態度有點不一樣。”
蘇雲湉說這個話，並不是懷疑牧餘什麽，所以隨口說了一遍，也就忘了。更確切的說，她的思緒還停留在那個替她買年糕的人身上。
但謝安鈺的心臟卻仿佛被重重地抓了下。
謝安鈺一直都知道蘇雲湉很優秀，他從未小覷過對方，但現在卻要反思，到底是自己在對方面前過於放松，還是對方的敏銳度超乎想象。
氣氛寂靜了一會。
“其他方面，調查得如何？”謝安鈺道。
“還可以，或者說，女兒國這個地方太適合了。閉塞，貧窮，貧富差距巨大……簡直是最佳孕育的土壤。”蘇雲湉又瞟了那呆坐在原處的小販一眼，“魔族埋伏的舉動，也給我們打好了基礎，只需要進行交流就成。只等那些家夥通過考核，就行了。”
說到這，蘇雲湉摸了摸下巴：“或許現在對我們最大的問題，就是時間。”
謝安鈺聞言想起魔族，背誦條例磕磕絆絆的模樣，嘴角一抽：“確實。”
這時，天空中不知從何處飄來幾大片烏雲，烏雲雖然沒有帶來狂風，但是卻帶來了驟雨。
原本熱鬧的煙花停了，年輕的俊男美女們或倚靠在閣樓邊低聲細語，或撐傘在雨中浪漫前行，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歸於平靜。
謝安鈺帶著蘇雲湉來到最近的一處茶樓，裏面歇腳的人很多，修士凡人都有。
這時，謝安鈺感覺到寒芒被刺。
謝安鈺掃了一眼，發現一道白發身影一閃而過，以及越來越近的兩道熟悉的魔力波動。
蘇雲湉皺眉道：“紅骨他們居然過來了？就不聽話了？”
謝安鈺嘴角一抽，這裏的魔族都被你巡演得如家雀一般，還不夠聽話嗎？
他微微搖頭：“應該不會。魔族……只要他認為你比他強，就是最忠誠的工具。”
蘇雲湉點頭點到一半，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，對方這話怎麽顯得如此熟稔？
她還未深思，便聽到對方道：“不若我們先分頭行動。”
“理當如此。”她幻化成什麽形象無所謂，但牧餘等幾人的存在能隱藏多久隱藏多久，蘇雲湉語速很快，“你去那邊，若是沒有問題，我們在這茶館碰頭。”
謝安鈺微微頜首。
他遞了一個東西給她：“這是我父兄從傳承秘境中一位高階魔族屍首上偷拿出來，我曾經用這個冒充過魔族在古境中游蕩，拿到了一些機緣。”
蘇雲湉點點頭，怪不得對方明明才煉氣期大圓滿，卻比築基期，不對，是金丹期的人處事還要沈穩，原來有過這樣的經歷。
“現在贈與給你。”頓了頓，他又道，“抵擋金丹期不成為題。”
蘇雲湉聞言一楞：“哎？不用。”能夠抵擋金丹期，這可稱得上上品了。
“是應當的。”謝安鈺堅定地遞給她，“你甘冒生命危險，身先士卒，我會連這點身外之物還舍棄不得？你在小覷我嗎？”
聽到這句，蘇雲湉也歇了之前的心思。
“行！我會好好保管使用。”蘇雲湉向謝安鈺揮揮手，然後向著反方向走。
謝安鈺目送他離開，感應到身後提示意味越來越快速的靈力。
他身形一動，下一秒，身影便出現在城郊。
……
蘇雲湉在女兒國的城區七繞八繞，一方面是消食，一方面也是將之前與牧道友同行的街區都走一遍，迷惑一下普通老百姓的記憶，讓他們只記得自己。
當她又一次路過街邊的寒舍時，寒舍裏面有人族修士正在看著她，在竊竊私語。
“那人靠近時，法器有所響動，會不會是我方修士？”
“可她懷著身孕，且腹中似有胎動，不似偽裝。沒聽說這回參與的哪位道友有孕啊。”
“或許……那位修士自己也不知？比如合歡宗出身？”
“不，她施展迷惑術的手法出身相當的老派，我認為不是聖霄宗就是天衍宗。反正不是普通人。”
“她肯定不是聖肖宗的弟子。”
“你為何確定？”
“因為聖霄宗的除了這裏的幾個，基本都被抓了。”
……
寒舍內的人族修士沈默，其中一位抱著刀柄的男修士皺起眉，起身道：“不管是與不是。我都不建議接觸對方，萬一將對方也暴露在魔修眼皮子底下，可如何是好？”
好幾名人族修士不自在地動了動脖頸。
這時，面色冷傲的商冉爾起身道：“陳魁兄，魔修狡詐，我們之前甚至不知為何會暴露，接觸一個，只是為了增加一份突圍出去的力量。況且對方已邁入這方區域，暴露是早晚的事。”
商冉爾捏緊了劍柄，她本來已經想好要如何借助魔族的力量，親手向蘇雲湉覆仇。
但萬萬沒想到，她以為她是幕後棋手，沒想到黃雀另有其人。
她不能死在這裏，她必須要出去。
商冉爾看向不遠處的蘇雲湉，她剛準備出聲呼喚，沒想到天空中有兩名幾乎赤身裸體的魔族靠了過去。
她立刻又縮回了開門的手。
這一幕落在好幾名修士眼中，閃爍著不一樣的光。
佇立在一旁的陳魁嘲諷地嗤了一聲，他站直身體，捏好刀柄準備出去一戰。
不過他還沒有出門，就看見外面那位“孕婦”非但沒有遭遇魔族的毒手，反而在友好地與魔族交流。不，準確地說，不是在友好地交流，而是在進行訓斥。
這真的是現實世界可以發生的事情嗎？
藏在寒舍裏的人族修士都驚呆了，他們忍不住靠過去仔細聽動靜。
蘇雲湉皺眉看向紅骨，雖然一開始就察覺到他們尾隨，但沒想到這兩個魔族會如此正大光明地現身。
“紅骨，你們為何會在此地？教義都背完了嗎？”
紅骨和江骨聽到後，立刻躬身道：
“回大人，教義背誦得差不多了。”
“回大人我已經背誦好了。”
紅骨的回答斬釘截鐵，他甚至擡頭看向蘇雲恬，就好像表現得比較好的狗狗在討獎勵一般。江骨的回答含含糊糊帶著點猶豫。比如他身後的翅膀就在不自覺的顫動，暴露了他忐忑的情緒。
蘇雲湉心中有譜，開口道：“說說吧，來尋我為何？”
江骨立刻開口道：“女兒國這邊有魔族聯絡上我們，希望與我們合作？”
蘇雲湉心頭一緊，但面上卻帶著點興味：“哦？合作。怎麽說？”
魔族們的領地意識很強烈，女兒國這邊的魔族想借用西街區的部分領地，所以提前與西街區的掌控著虎骨聯絡。只是他們沒想到會撞見如此怪異的一幕，過去五大三粗只喜歡飲酒吃肉虐殺人族魔族，現在居然蹲在一起圍繞著紙張念叨。
尤其當他們閱讀教義後，也對能寫出教義的人心生一些興趣，想要合作。
“興趣？”蘇雲湉擡眉看向江骨，嗤笑一聲，“他們也跟來了吧。”
江骨和紅骨一楞。
他們兩個剛想說沒有，就看見他們身後出現了兩個黑發紫眸的魔族。
“你們這是何意！？挑釁？”江骨氣得魔力膨脹，裂開的虎牙開始緩緩流淌口水，翅膀豎起來，有強烈的攻擊意識。
紅骨也迅速站在蘇雲湉面前，表情很黑。
兩名黑發紫眸的魔族一臉嫌棄地看著釋放原型的兩位魔族，語氣帶著輕蔑：“這就是那位大人區區？一個人類？”
江骨和紅骨更加憤怒，他們的形態漸漸膨脹，隱隱有戰鬥的跡象。
“別打！”蘇雲湉忽然道。
不光江骨和紅骨一楞，兩位魔族聞言也有些詫異。
其中一位魔族更是猖狂地笑出聲來：“哈哈哈！只是稍微展示一下英姿就害怕了嗎？這就是你們西街區新奉的主人。”
蘇雲湉根本沒管這聒噪的聲音，她懶懶地看向紅骨，伸手食指和中指搓了搓：“這個……價值如何？”
江骨還沒能明白意思，紅骨反應很快，他眼前一亮，開口道：“這是最受看重的繼承人，應該價值很高。”
另外兩位魔族還不明所以。
江骨也聽明白了，兩只眼睛瞬間爆發出更亮的光芒：“大人，您的意思是……”
蘇雲湉很認真地點頭：“你們也背誦了這麽久，總得實戰訓練一下。我看這兩個就不錯。”
紅骨和江骨頓時挺起胸膛。
他們再次看向那魔族的眼神頓時不憤怒了，上下打量，仿佛在糾結能咬下多少塊肉，吸多少骨髓……
努力彰顯存在感，卻始終被忽視的魔族被看得渾身一抖。
繼而，他更加暴怒。
“你們，你們豈敢用這種眼神看我！”
他渾身澎湃的魔力運轉起來，很快，他的兩條腿化作墨綠色如蜥蜴般粗糙醜陋，原本紫色的瞳孔也轉化成黃色的獸瞳，目標明確地看向蘇雲湉。
……
魔族這一番動靜，令躲藏在寒舍中的人族萬萬沒想到，目瞪口呆。
他們憋不住又開始討論。
“這是怎麽回事？魔族和魔族之間要打起來是好事？但為何會有兩個魔族維護孕婦？”
“呸。不一定是孕婦，說不定也是魔族幻化的。等等，難道這位合歡宗的修士以身飼虎？懷的是魔族的孩子。”
這個猜測一出，眾多修士瞳孔地震。
“如果是這樣的話，那……”
陳魁聽不下去了，他開口道：“你們躲多久，連基本分辨能力都沒有？之前兩個魔族分明是她的手下，至於現在兩個……我看多半是內訌，都警惕起來，這是一次可以沖出去的機會。”
商冉爾點點頭：“不錯！乘著他們內訌，我們馬上走！丁道友。”
“是？”
“我記得你還帶有‘爆’符對嗎？我這裏貢獻一枚速度很快，體積很小的法器，可否請道友多贈與幾張‘爆’符，等到那邊引爆後，我們趁機脫身？”
“沒問題。”
……
商冉爾正在這裏快速分配任務的時候，外面忽然傳來“轟隆！”一聲。
商冉爾還未回頭，就聽見杵在門口的陳魁低聲開口道：“不用炸了。”
“你為何這般說？”商冉爾對陳魁的態度不怎麽好，大約是修真界一山不能容二虎，哪怕一公一母。
“嗤。”陳魁抱手又看向外面。
商冉爾抿了抿唇，此時才註意到周圍的人族修士們都保持呆滯的表情。好像看到什麽恐怖的事情一樣。
“之前是誰分析她是人族修士來著？”陳魁又開口道。
“是，是我！”某位修士吞了口口水，“但是，但是現在我不敢確定了！”
他是真的不敢確定。
之前爆發真身，氣勢宏偉的魔修是那般的強大。
起碼不是煉氣期、築氣期的他們可以抵抗得了的，他甚至悲哀地發現，連那強悍魔修身側的小嘍啰，估計都能一爪子將他拍死。
然而這樣令人膽寒的存在，居然被一位看起來平平無奇，似乎只有練氣期的女修士給撂倒了。
說撂倒還不夠準確。
對方居然只是揮了揮手，一團黃色的霧氣過去，對面兩個魔族就倒下了。
而之前與孕婦同一戰線的兩位魔族見狀，並未露出任何驚奇的目光，反而像是見慣了一樣，理所當然地將敵對的魔族綁好，捆在身上。
他現在想起之前自己對那孕婦的分析，覺得太丟臉了，忍不住補充道：“我，我應該是猜錯了。”
“這樣嘛。”陳魁的聲音帶著惋惜，又帶著躍躍欲試，“我還希望你能猜對呢。”
“什麽？”
“因為她好像發現我們了！”
陳魁說完，捏著刀柄的五指，緊了又松，松了又緊。
渾身的靈力如沸騰熱水不停沖擊著心肺，又從心肺向著四肢歡快地奔騰而去。
不過與躍躍欲試的他相反，其他的人族修士直直地盯著蘇雲湉過來的身影，只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沈甸甸的壓力。
隨著蘇雲湉一步步靠近，商冉爾額間的汗水越流越多。
她不能死！她還沒有向蘇雲湉覆仇！她絕對不能死！
“抱歉。”
微不可聞的聲音輕輕響起，除了陳魁，和與商冉爾靠得最近的兩位修士，沒有其他任何人聽見。
“轟隆隆！”
寒舍忽然爆發出沖天的轟鳴聲，緊接著，三道身影像是被兇悍的野獸追逐一般倉皇離去。
蘇雲湉眼眸一瞇，隱約發現離開的正是三個人族修士，與此同時，寒舍裏還能清晰地聽到人族修士痛苦的哀嚎與咳嗽聲。
果然她之前的感覺沒有錯，這裏藏匿著不少人族修士。能救一批是一批，
她立刻警惕地看著寒舍，左手掐著治愈術，右手捏著牧道友給予的法器，做好了充足的準備。
這時，一道視死如生的身影猛地跳躍出來。
“來吧！”
蘇雲湉看著對方明顯的人族特征，緩緩升起一個問號。
中幻術了？
還是被爆炸術搞瞎了？
她這麽大一個人類看不清嗎？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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